中年男子坐在酒桌的正位上,一盅烈酒刚下肚子,对面的小伙子就赶紧殷勤地站起来给他倒酒。中年男子满意地眯着眼睛,在听着美酒倒入杯中的美妙声音同时,他微微带着笑意,看着小伙子因为伏下身子倒酒而晃了出来的项链。
那个吊坠他很熟悉。半片贝壳做的,是那种带着五彩的光滑膜表面的贝壳,据说是能够生产漂亮的珍珠的贝壳。这个吊坠不是贵的货,但对这个酒桌上的三个人而言,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。
中年男子的家,是在一个远离海边的山沟沟里面。祖祖辈辈因为交通的关系,发展经济确实有些困难。在那些宽阔的大路通到村子里之前,正好是属于中年男子最青壮的年龄。他和村里面其他的青壮年一样,向往着山外面的生活,便一起结伴去了南方一个发达的城市,进厂里去打工。
在那个时代大潮里,他和他的伙伴们,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份子。但他们确实创造了时代。同时,他们也确实给山沟沟里的家乡带回去了经济的支援,包括钱和信息,让山村也慢慢跟着时代往前走起来。虽然,速度还是不可能比外面快,但好处是动起来了。
他把在外辛苦打拼的钱,大多数都寄回去家里。孝敬父母亲,同时对他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是,支持他的妹妹,上到了高中。
他的妹妹,现在就坐在她身边,看着她的哥哥边喝酒边打量自己男朋友的项链,便撒娇地说:哥啊!我送这项链给他了,你不舍得?
这条项链,就是他买来送给当时刚考上初中的妹妹。山里面的人,见这种海边的出产机会少,所以他决定买这个给他的妹妹。当时没什么钱,他给妹妹说:你现在戴着这个,等哥赚到钱,给你买串珍珠。
他还记得自己懂事的妹妹,当时把这条项链戴在脖子上,开心得在院子里面打旋。她大笑着说:“哥啊!这个就挺好,你买珍珠链子,就给我未来嫂子买!我将来能自己挣钱买!”
现在他看着酒桌边坐着的妹妹,瞪了她一眼:“你就这么白送给他了吗?”
他妹妹双手捧起来自己脖子上那条珍珠链子,扑闪这一双大眼睛,俏皮地说:“他给我买的,和你给嫂子买那个比,咋样?”
他这个妹子虽然挺懂事,但也没少惹他生气。他刚在外面赚够本钱,把家当往家乡搬回去,开始在山上创业。本指望着这妮子能帮上忙。结果她不干,自己跑城市里面打工了。还振振有词,你当时不是也出去闯回来的吗?怎么我就不可以。
拧不过,就这么让她去城里了。
现在听这丫头这么问问题,他刚想回答,突然意识到冷落了旁边的小伙子,连忙拿起酒杯和小伙子碰杯。小伙子赶紧站起来,低着杯子碰杯,站着喝下。
丫头刚才珍珠项链好不好这个问题,如果他老婆也在旁边,可就是送命题了。现在就他们三个,但想想这问题也不好回答,怕给人家小伙子压力。思来想后,他还是选择不回答。喝完了酒,他就跟小伙子说:“我这妹妹不懂事,你以后多照顾照顾!”
小伙子腼腆地点着头。
然后他这个做哥的站起身,说:“酒足饭饱,我也赶紧回家了,嫂子等着我买东西回去用呢!”
两个人站起来要往外送,他阻止了,专门对他妹妹说:“妹大不中留,链子你都给人家了。你也别送了。过几天带他回咱家见见爹娘!我走了。”
就这么走了。他妹妹和小伙子还是笑盈盈地追上到门口,目送他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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